希拉蕊與川普的第一場辯論

作者：苑舉正(台大哲學系教授)

9月26日，美國東部時間晚上九點，大選的候選人，民主黨的希拉蕊與共和黨的川普舉行第一場競選辯論。辯論一共有三場，另外兩場分別是10月9日與10月19日，這場辯論是美國大選有史以來最受矚目的辯論，事前有人預估，會看電視轉播的人超過美式足球超級杯，到達一億人數之多。結果實際的調查評估是8400萬人，沒有預期的多，卻已經打破歷史記錄。

這當然是拜川普之前的辛辣言論所賜，大家對於這一位大言不慚的紐約商人充滿了好奇心，想知道他是如何面對充滿政治經驗的希拉蕊，以及他的治國良方到底是什麼，我也不例外。27日早上，我花了九十分鐘的時間觀看這場辯論。坦白說，我個人的感覺是大失所望，沒有任何新穎的辯論，講的都是一些空話，甚至沒有理想可言，完全不像是以世界警察自我期許的，美國應當有的大國風範。

尤其令我不解的是，當全世界包含美國在內都在為敘利亞內戰中阿勒坡城遭受政府軍猛烈攻擊之際，發生在城內各式各樣的人道主義浩劫的時候，竟然在這一場辯論中有極少的內容，涉及到美國在海外的軍事行動。只有一次，當希拉蕊提到川普曾經支持美國出兵伊拉克的時候，遭到川普立即否認，他否認的態度，好像美國人都不想承認這一場尚未完全結束的海外戰爭。

事後媒體所關心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誰贏了這場辯論。這是極為欠缺思考的發問方式，因為從哲學的角度來講，針對兩人的辯論要說輸贏，是沒有辦法的，因為這是情緒判斷下的結果，連美國各地電視台做的民意調查結果，都是南轅北轍，差距奇大無比。比如說以傾向民主黨的CNN來講，民意調查的結果是百分之六十幾比百分之二十幾，希拉蕊大勝，但是以支持共和黨保守力量的著名電台FOX，則數字不變，卻是川普大勝，令人不得其解。

川普的失算

話雖如此，但有三件事情卻相當明顯的顯示出來，這次辯論，川普居於下風。這三件事情是：第一，希拉蕊成功地質疑川普根本沒有向聯邦政府交過稅；第二，事後的訪問中，川普說辯論主持人非洲裔的美國人，原NBC的主播霍爾特，表現不公平，對他不利；第三，在辯論後，川普揚言下次辯論時，要讓希拉蕊好看。這三件事情可以放在一起來看，美國政府能運作的力量有兩種，一種是精神上的誠實；另外一種是物質上的繳稅，兩件事情結合在一起，是美國的國本，不可撼動。

當希拉蕊提出川普至今遲遲未能提出繳稅記錄的時候，川普從容不迫的回答：「只要妳能夠交代妳那三萬多封電子郵件的內容，我就交代我的繳稅記錄。」這個時候，明眼人一聽就知道，川普失算了。為什麼呢？因為不繳稅就包含了不誠實。希拉蕊火上加油的說：「除非你並不若你自己所宣稱的那麼富有，或是你宣揚的所有自己所做的善事都是假的，否則你怎麼可能漏稅呢？你怎麼會拿不出繳稅的證明呢？」這個質疑是非常有力量的，但是反過來講，不誠實卻不包含不繳稅。

對於一個講求實用至上的國家而言，美國人觀感上，當然是覺得嘴巴說有錢，卻不曾交過稅，或是不敢拿出繳稅證明的人，比不誠實的人更可惡。在這一點上，希拉蕊的電子郵件，並沒有對他構成傷害，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馬上就承認，這是她所犯的錯。接著在非洲裔主持人的推波助瀾下，霍爾特雖然在種族問題上，強裝中立，但到了稅務問題上，卻逼著川普表態說明，川普在這種情況下只好說，他被政府監視長達15年之久，這種鬼話在辯論的場合中，並不足以吸引，以及說服任何人。

在這一來一往之間，夾攻形式明顯，川普雖然沒有失去往日雄辯滔滔的能耐，卻頗有捉襟見肘之效。事後回到FOX電視台接受採訪的時候，川普信誓旦旦的表示，下次辯論的時候，他要炮火更加猛烈，讓希拉蕊感覺到痛。從這三件事情聯繫在一起來看，我們可以發現此次辯論，雖然火花不斷，但是川普在辯論的過程中，顯然準備不足，至少不若曾經當過律師的希拉蕊那麼充分的準備，所以在事後的訪問中，川普心急想要在下一回辯論時扳回一成。

美國人目前關心的只有自己

然而，無論下次辯論的結果如何，我還是感覺很失望的，因為這一次辯論所討論的事情，大多數都是已經談論過的私人問題。甚至連美國內政都談不上，至於說作為一個處處干涉國際事務的泱泱大國來講，這次辯論幾乎完全沒有談到美國的海外行動，以及對於國際盟邦的承諾。

我認為，這一點是一個深具象徵意義的訊號，也就是說美國人對於擔負世界責任的事情，已經毫無興趣了，而美國人有興趣的，只是如何確保經濟成長與充分就業，這種與個人相關的事情，接下來的情況，我們要繼續花時間看看第二與第三場辯論的結果。

文章轉載於『言起投資-苑文其詳專欄』

苑舉正簡介

比利時魯汶大學哲學博士，台灣大學哲學系教授。曾兼任台大哲學系系主任。精通中、英、法語，台灣哲學學會副會長。1981年畢業於台灣東海大學政治系，1983年赴比利時魯汶大學哲學院攻讀哲學，獲得哲學學士（1984年）、哲學碩士（1988）以及哲學博士（1995）學位。

目前出版中英文研究論文40餘篇，專長為：科學哲學、科學方法論、社會科學哲學、政治哲學，對索羅斯的老師卡爾波普哲學有深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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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舉正簡介

比利時魯汶大學哲學博士，台灣大學哲學系教授。曾兼任台大哲學系系主任。精通中、英、法語，台灣哲學學會副會長。1981年畢業於台灣東海大學政治系，1983年赴比利時魯汶大學哲學院攻讀哲學，獲得哲學學士（1984年）、哲學碩士（1988）以及哲學博士（1995）學位。

目前出版中英文研究論文40餘篇，專長為：科學哲學、科學方法論、社會科學哲學、政治哲學，對索羅斯的老師卡爾波普哲學有深厚研究。